水晶吊灯在麻婆豆腐的红油里碎成星子时,赵林正盯着方媛新做的美甲。
那镶着碎钻的指尖叩击玻璃转盘,十二道川菜在七夕烛光里渐次凉透。
"米其林餐厅主厨追我的时候,送的是勃艮第红酒炖和牛。
"方媛将爱马仕丝巾绕在瓷白的脖颈,金丝镜框后的杏眼弯成月牙,"蓝带学院那个更离谱,空运白松露做了惠灵顿牛排。
"赵林攥着雕花铜锅的指节发白。
他记得在后厨练翻锅烫出的水泡,记得复原开水白菜时熬了三天的高汤。
背包里的新东方结业证书硌着脊梁,像块烧红的铁。
"砰!
"五粮液空瓶滚落脚边,赵林踉跄着扑向洗手间。
镜中人穿着特意购置的纪梵希衬衫,领口沾着回锅肉的油渍。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历史竞赛颁奖礼,方媛的马尾辫扫过他鼻尖时,带着茉莉洗发水的香。
手机屏幕亮起母亲的未接来电,赵林摸索着按下关机键。
霓虹在窗外淌成银河,他想起父亲说"厨子终究是伺候人的",想起班主任说"历史好有什么用"。
月光漫过餐桌时,赵林己分不清嘴里的咸涩是泪水还是酒液。
方媛留下的迪奥口红在餐巾上印着半枚残吻,像道新鲜的伤口。
腐草与霉味钻进鼻腔时,赵林以为自己醉倒在垃圾堆。
首到后脑传来剧痛,他才发现身下是铺着稻草的土炕。
蛛网在梁木间摇晃,墙皮剥落处露出夯土,墙角陶罐里泡着几根发黑的咸菜。
"林子!
祖宗保佑!
"沙哑的哭喊惊得他浑身一颤。
骨瘦如柴的妇人扑到炕边,粗布衣裳打着层层补丁,额角结着暗红血痂——这是原主的母亲周氏,昨日被催债的张家恶仆推搡撞上门栓。
赵林盯着自己长满老茧的手掌,虎口处有道新鲜的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