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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1页)

他们便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苏家公子,只是四个被世界遗弃的空壳。

家主苏文彦,曾经的世家之主,如今衣衫褴褛,在破庙里与野狗抢食。

路人丢下的铜板,是他活下去的全部指望。

二哥苏景行,对美食有种近乎疯魔的执着,现在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他整日坐在自家倒闭的酒楼门口,看着别人吃饭,涎水和眼泪混在一起,从麻木的脸颊上滑落。

三哥苏思越,性好洁,有审美之癖。他曾以一双妙手设计出无数精妙图纸,构筑起名动京城的园林。

可那双手现在烂肉模糊,筋脉尽断,连一支绘图的笔都再也拿不起来。

至于四哥苏怀安,他曾是雅集宴上的宠儿,一曲古琴清越绝伦,能令满座倾倒。

如今他声带毁损,一个字也吐不出,只能在无声的恐惧中,任由那些取代了他琴声的酸词艳曲日夜折磨。

他们成了我“陵光阁”门前的常客。

轮番上演着各种戏码。

哭闹,下跪,或是用空洞的言语威胁。

他们试图用那点早已被他们亲手撕碎的情分,来对我进行最后的bangjia。

我厌倦了。

甚至懒得亲自出面。

阁里的伙计会提着扫帚,一下,一下,把他们当成门口的秽物,扫到街角去。

直到一个下着雨的午后。

伙计正要再次挥动扫帚,我叫住了他。

是苏怀安。

他就跪在街对面,在瓢泼的雨幕里,身影单薄。

雨水打湿了他花白的头发,紧紧贴在头皮上,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死气。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什么东西。

是一个朱雀木雕。

木头早已干裂,上面布满了细小的纹路,是我很久以前,送给还是个孩子的他的第一份礼物。

他高高举着那个木雕,穿过雨帘,朝向我的阁楼。

那张脸上,混杂着悔恨与哀求。

他在赌。

赌我还有一丝一毫的旧情。

我让伙计退下,自己撑开一把油纸伞,走进了雨里。

雨点敲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脚下的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淌。

他将手里的木雕,颤抖着,往前又递了递。

我停住,低头看着那个木雕。

记忆的碎片扎进脑海。

一个扎着总角的小男孩,抱着我的翅膀,软软地问我:“五妹妹,五妹妹,你什么时候才能一直陪我玩啊?”

我接过那个木雕。

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他以为,这是原谅的开端。

下一刻。

一簇橘红的火苗在我掌心凭空燃起,木雕瞬间就被烈焰吞噬。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我松开手。

一捧细腻的飞灰,从我指缝间簌簌落下,混进他膝边的泥水里,转瞬不见。

“你的错,不是背叛我。”

我的声音在雨声中清晰无比。

“而是让我误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维持着那个跪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脸上的光,一点点地,彻底熄灭了。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先祖留下的法器,交出来。”

我的声音没有起伏。

“你不配拥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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