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掉的白月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助理气喘吁吁地赶到，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惶恐。
“陆总，离婚协议拿来了。”
“还有您之前让我查夫人的就医记录”
助理的声音在看到陆昭瑾手上鲜血和地上散落的物品时戛然而止，吓得大气不敢出。
陆昭瑾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文件夹，嘶哑道：“说！”
助理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硬着头皮汇报。
“查、查到了中心医院神经内科的确诊报告夫人她、她确实罹患了‘岁月遗忘症’”
“医生说，病程会持续恶化，记忆衰退不可逆，后期可能伴随认知障碍和”
后面的话，陆昭瑾已经听不清了。
“岁月遗忘症”确诊报告
这几个字像惊雷一样，在他早已翻江倒海的脑海里炸开！
所有的反常，瞬间都有了残酷的解释。
她做豆浆，不是因为耍小性子故意气他，而是她的记忆已经开始出现混乱，她可能
只是遵循了自己某个模糊的早餐习惯，甚至忘了他不爱喝！
她问他“伦敦能不能不去了”，或许不是欲擒故纵，而是她在病症的困扰下，一次发自内心的、疲惫不堪的哀求！
她收拾东西离开得如此彻底，不是因为狠心，而是她的世界正在被空白吞噬，她正在本能地、笨拙地，为她唯一还牢牢记得要保护的女儿，安排一条后路！
而他当时做了什么？
他指责她闹脾气，他撕碎了离婚协议，他当着她的面去陪另一个女人，他甚至在她扭伤脚最无助的时候，弃她于不顾！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陆昭瑾竟硬生生咳出了一点血沫。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痛得他蜷缩起来，无法呼吸。
一想到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正在一点点忘记关于他的一切忘记初见的“光”。
忘记十一年的付出。
忘记那些深夜的等待，最终会连“陆昭瑾”这三个字都彻底从生命里抹去
一想到她甚至会忘记如何爱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将他灭顶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比听到沈月霜要离开时强烈千倍、万倍！
“不不能忘”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手指痉挛般地收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些正在流逝的东西。
“顾长虞你不准忘！回来你给我回来！”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助理，眼神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和绝望。
“找！继续找！翻遍全国也要把她给我找回来！”
“她病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能去哪里？！必须找到她！”
直到这一刻，陆昭瑾才后知后觉地、清晰地意识到他早已习惯了生活里有那么两个人。
习惯了一回家就看到桌上温热的饭菜，习惯了那个永远亮着灯等待他的窗口，习惯了女儿偷偷张望又怯怯躲开的目光。
甚至习惯了顾长虞那份沉默却无处不在的、他视为理所当然的爱。
他不是不爱她。
他只是愚蠢地享受着被爱，却从未审视过自己的心。
他无法接受往后的生活里，再也没有她们。
巨大的悔恨和恐慌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钉死在这间充满了回忆却又空旷得令人窒息的牢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