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摄政王府，洗去了白日凯旋的喧嚣，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烛火在书房内轻轻摇曳，将两个人并肩站立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护国夫人。”
谢云峥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
柳如依正看着桌案上那卷明黄色的圣旨，金册宝印摆在一旁，无声地昭示着它沉重的分量。
她转过身，看着谢云峥。
“听起来，比摄政王妃要威风许多。”
“嗯。”谢云峥应了一声，“日后上朝，你的位置，要在许多王公大臣之前。”
柳如依拿起那枚刻着“护国”二字的宝印，印章是暖玉所制，触手温润。
“这么说，以后王大人他们见了我，还得先行礼？”
“这是自然。”
柳如依将宝印放回锦盒，动作很轻。她没有想象中的欢欣鼓舞，心中反而空落落的。
从一介商女，到侯府弃妇，再到摄政王妃，如今，又成了护国夫人。
这一切来得太快，太不真实。
她还记得在闵远侯府时，老太太岳清秋是如何评价她的，下人是如何在背后议论她的铜臭味的。
她也记得江南忆开张时，那些贵妇人探究、轻蔑的表情。
今天，她们在官道两侧，高呼着“护国夫人”。
可这份荣耀，能持续多久？
“你不高兴？”谢云峥察觉到她的沉默。
“没有。”柳如依摇头，“只是在想，今天那些在城门口对我山呼万岁的人里，有多少，在不久前还骂我是祸国妖妃。”
她走到窗边，推开了一道缝隙。
晚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他们今日能将我捧上云端，明日，就能将我踩入泥沼。京城的百姓，需要的只是一个谈资。”
谢云峥走到她身后，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
他的胸膛宽阔而坚实，隔着衣料，能感觉到有力的心跳。
“我曾经以为，只要赚够了钱，就能活得有底气，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柳如依的声音很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后来，我进了闵远侯府，才发觉，钱不是万能的。他们看不起我的出身，觉得我身上每一分银子都带着商人的算计。”
“我收敛锋芒，学着当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儿媳，可结果呢？”
她自嘲地停顿了一下。
“结果，我被当成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物件，扫地出门。”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坦白地剖开自己的过去。那些被她用坚硬外壳包裹起来的伤口和不安，在这一刻，无所遁形。
她害怕。
害怕这份护国夫人的荣耀，只是另一场镜花水月。
害怕她和谢云峥之间，始于一场交易，也会终于另一场交易。
“如依。”
谢云峥收紧了手臂，将她整个人都圈在自己的气息里。
“看着我。”
他让她的身体转过来，正对着自己。
“闵远侯府，是他们有眼无珠。”
他的手捧起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
“你说的都对。百姓的赞誉，朝臣的恭维，这些都会变。”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继续。
“但有一件事，不会变。”
“什么？”